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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年5月15日,美国财政部发布了2023年3月份的国际资本流动(TIC)报告。由此,我们可以完整分析美国跨境资本流动的季度全景。
一、美贸易与跨境资本维持镜像关系,“美元荒”缓解但仍有不确定性
TIC报告显示,2023年一季度,外国投资者在美净增持证券资产2536亿美元,较2022年同期和上季度分别减少了54%和39%。同期,美国商品和服务贸易逆差2035亿美元,赤字规模较上季度小幅收窄0.7%,但较2022年同期大幅收窄28%(见图表1)。美国国际资本流动(TIC)与贸易之间存在“两个不同”和“一个伴随”。第一个不同是TIC的跨境资本主要以证券资产为主,是国际收支平衡表的资本与金融账户的部分构成,与贸易为主的经常项目不完全相等;第二个不同是TIC的跨境资本既要考虑历史存量,还要考虑资产价格变动,波动会远大于“慢变量”的贸易数据。2022年底,美国持有海外证券资产规模14.1万亿美元,海外持有美国证券资产24.8万亿美元。“一个伴随”指的是目前美国贸易赤字、美联储利率政策与TIC国际资本流动存在较高相关性。当1992年至2008年美国贸易逆差趋于扩大时,TIC跨境资本回流也会“被迫”扩大,两者之间存在较高相关性;当2009年至2019年美国贸易逆差疲软时,跨境资本依然活跃,两者之间相关性大幅下降(见图表1)。此阶段,美联储极度宽松的货币政策“成功”脱实入虚。2009年至2019年,吴-夏联邦基准影子利率与以12月移动均值衡量的国际资本流动的相关性为较高正相关性(0.51),低利率迫使国际资本在全球“搜刮”收益率(见图表2)。2009年至2023年3月,两者相关性进一步上升至0.57,资本属性进一步加强,而贸易逆差与TIC跨境资本的相关性也悄然回归。因而,此阶段预判美国国际资本流动需要同时考虑贸易赤字变化(美国内需进口主导)和美联储利率政策。当前,美国经济走弱,资本回流美国已经开始放缓。资本回流美国的“拐点”似乎预见了美联储早晚得降息。尤其是根据2023年4月底国会预算局(CBO)公布的测算结果显示,共和党《2023年限制、节约与增长法案》可能让美国政府在未来十年缩减支出4.8万亿美元,公众持有美债余额占名义GDP的比重将比预期情形下滑12个百分点;穆迪测算2024年美国实际增速将损失0.7个百分点。参考2011年“财政悬崖”预算法案,美国经济不振将加大货币政策转向的压力,可能会进一步放缓国际资本回流美国。只要不出现类似2008年和2020年的“美元灾”流动性危机,非美经济体可能无需再头疼“美元荒”。按交易主体划分,官方投资者接力私人投资者。一季度,私人海外投资者(包括商业机构以及国际和地区组织)净增持1319亿美元,增持规模同比、环比分别下降了75%和67%;官方海外投资者净增持1218亿美元美国证券资产,为有数据以来的第四大季度增持规模,同比、环比分别扩大了4.4和6.8倍(见图表3)。按交易工具划分,没有所谓规避风险的“现金为王”偏好。2023年一季度,外资净增持了银行负债(现金资产)831亿美元,增持规模较2022年同期下降了60%,贡献了当季资本流入的33%;同时净增持了长期证券资产2133亿美元,较上季度下降了41%,但同比上升了5%,贡献了当季资本流入的84%。2020年一季度“美元灾”,外资净增持了现金资产5445亿美元,贡献了当时国际资本流入的129%,同时净卖出1299亿美元长期证券资产。两者明显不同。此外,外资依然延续“锁长卖短”的策略,净减持了短期国库券及其他托管债务428亿美元,负贡献了当季资本流入的17%(见图表4)。二、私人外资风险偏好上升和官方全面“止血”,美债可能进入“收获期”
私人外资对美股由守转攻,可持续性有待观察。一季度,剔除银行对外负债变动后,私人海外投资者在美增持证券资产488亿美元,增持规模较2022年季度均值(3343亿美元)下降85%。其中,私人外资对生息资产的热情明显下降,虽然依然净增持了281亿美元企业债,但较2022年季度均值(368亿美元)下降了24%。同期,2年期和10年期美债收益率分别回落35和40个基点。由于美债收益率下行、吸引力下降,私人外资净增持1260亿美元中长期国债和185亿美元机构债,分别较2022年均值下降了46%和48%,构成私人外资放缓增持的主要因素(见图表5)。与之相对的是,私人外资虽然净减持了134亿美元美股,但较2022年季度均值(-527亿美元)有所改善。尤其是,尽管3月份硅谷银行事件爆发,但是标准普尔指数在美联储货币政策转向预期刺激下上涨3.5%,当月私人外资净买入美股262亿美元,明显高于过去12个月的均值(-151亿美元)。这与我们此前研究发现的私人外资买美股追估值的规律一致。3月底,标普500指数的市盈率环比和同比分别上升了4.3%和5.7%,连续三个月估值环比扩张,市场似乎笃定“美联储不紧就是松”。官方外资全面加仓。“美元荒”缓解的另一大证据是官方外资不用再减持兑付了。一季度,官方外资在美净买入证券资产478亿美元,结束了连续两个季度减持证券资产,并较2022年季度均值(-27亿美元)明显改善。官方外资对四大类资产均有所增持,其中,净增持57亿美元美股,2022年季均净减持41亿美元美股;净增持55亿美元企业债券,2022年季均净增持42亿美元;净增持183亿美元中长期美债,结束了连续七个季度的净减持,2022年季均净减持433亿美元;净增持183亿美元机构债券,2022年净增持405亿美元(见图表6)。同时,官方和私人外资均偏向中长期美债。当季,官方外资净增持136亿美元短期国库券,低于中长期美债的净买入额183亿美元;私人外资净减持9亿美元短期国库券(2022年同期和上季分别为净增持89亿美元和117亿美元),净买入中长期美债1260亿美元。净增持和正估值推动外资持有美债余额反弹。2022年底,外资持有美债余额73416亿美元,较2021年底下降4260亿美元,创历史最大降幅。其中,外资“锁长卖短”连续四季度净买入中长期美债共计7540亿美元,同时卖出短期美债374亿美元,合计净买入美债7166亿美元;美债收益率连续四个季度上升、价格下跌,负估值效应合计11386亿美元,美债创有数据以来最大年度跌幅。2023年一季度末,外资持有美债余额较2022年底上升2542亿美元至75730亿美元,连续两个季度上升(见图表7)。美债收益率曲线如期进入“格林斯潘之谜”,即加息尾部阶段短端收益率上升反而会推动中长端收益率明显下降。2023年一季度末,1年期的美债收益率(4.64%)都已经略微低于2022年底的水平(4.73%),表明市场已经计价美联储迟早要降息(见图表8)。当季,外资净买入美债1569亿美元,较2022年同期和上季度分别下降了30%和6%;正估值效应976亿美元,贡献了当季持有余额上升的38%。从交易品种来看,当季外资净买入中长期美债1443亿美元,环比增加了6%,贡献了外资净买入美债的92%;净增持短期国库券126亿美元,环比减少了58%,贡献了外资净买入美债的8%,延续了2022年以来的风格。三、美元大循环不需要个别国家与美双边均衡,有人卖自然就有人来买
美国的贸易赤字和投资盈余并不一定是个别(双边)外资对美贸易顺差和资本逆差完全相等,但整体(多边)会自动匹配。对美贸易盈余的国家可以将美元以直接投资方式投资于其他国家,例如买矿和技术,也可以购买其他国家金融资产实现货币多元化。但被投资的国家可能会“被迫”增持美元资产,从而实现美国国际收支的自主平衡。2023年4月起,美国财政部修改数据统计口径,2月份开始的美债买卖交易数据将以美国视角来统计“美国净出售”,而不再是原来的“外国净买入”。新口径下的负值等同于原来的正值。因为对于美国来讲,并不在意谁来购买美元资产和美债,只要美国自己能卖出去即可。一季度,美方统计的美国对华商品贸易逆差608亿美元,同比下降40%(见图表9)。同期,中国持有美债“名增实减”:中国投资者美债持有余额较2022年底上升22亿美元至8691亿美元,其中美债收益率下跌、美债价格上涨产生的正估值效应104亿美元,实际上净卖出中长期美债168亿美元和净买入短期美债104亿美元,合计净卖出美债64亿美元(见图表10)。此外,中资净增持机构债108亿美元,但小幅净减持企业债0.5亿美元和美股8.6亿美元。整体上看,中资投资者合计净买入四大类美元资产35亿美元。虽然2022年中资净卖出美债120亿美元,但是合计净买入机构债、企业债和美股1213亿美元。此外,从季度来看,2022年一季度至2023年一季度,中资逐季净买入四大类美元资产295亿美元、358亿美元、259亿美元、180亿美元和35亿美元,与美国对华贸易逆差“先升后降”节奏相似(见图表9)。一季度,美债的第一大持有国日本(包括官方和私人)也是“名增实减”。日本持有美债余额较2022年底上升114亿美元至10877亿美元,其中,净减持了中长期国债6亿美元和短期国库券155亿美元,合计净卖出美债161亿美元,为连续五个季度的净减持。但是,日本的减持规模较上季度明显放缓,环比下降了63%,与“美元荒”缓解一致。同时,正估值效应275亿美元,贡献了日本美债持有余额涨幅的241%。中日投资者合计减持225亿美元,负贡献了当季美债净买入的14%。中日两大主要经济体都在卖美债,自然会有其他主要经济体来做“接盘侠”。一季度,欧洲地区和国家持有美债余额较2022年底上升1169亿美元至27218亿美元。其中,欧洲投资者净买入361亿美元中长期美债和166亿美元短期美债,合计买入528亿美元美债;正估值效应641亿美元,贡献了美债持有余额涨幅的55%。这里头英国是主要推手,其持有美债余额较2022年底上升594亿美元至7140亿美元,正估值效应153亿美元,净买入中长期美债520亿美元和净卖出短期美债79亿美元,合计净买入美债441亿美元。欧洲加上韩国、印度和加拿大合计净买入美债736亿美元,占当季美债净买入规模的47%。此外,据测算,2015年四季度至2019年四季度,欧洲对美商品贸易顺差合计8086亿美元,同时合计净买入美债3062亿美元;2020年一季度至2023年一季度,欧洲对美贸易顺差保持稳定(8098亿美元),但合计净买入美债6651亿美元(见图表11)。四、主要结论
总体来看,美国贸易逆差和资本回流的逻辑依然稳定,美联储货币政策的“脱实入虚”依然占据重要地位。一季度,尽管私人外资放缓买入美元资产,但开始由守转攻和做多利率即将下行,即放缓对生息资产的追捧,并转而追涨美股的估值扩张;官方外资在“美元荒”缓解之际大举补仓美元资产,对四大类美元证券资产均有所增持。虽然美债净买入有所放缓,但由于美国贸易赤字持续输出美元和美债收益率较疫情前明显抬升,外资美债持有余额既买又涨,止跌反弹。年初至一季度末,“格林斯潘之谜”如期出现,10年期美债收益率下降40个基点,美债价格终结了2022年连续四个季度的下跌,可能即将进入“收获季节”。美国并不在意谁来购买美债,不需要与个别国家达到贸易赤字和资本回流的自主均衡。一季度,中日对美债均有所减持,但欧洲地区和国家、加拿大、印度和韩国会“自动”填补空缺。相较于美元大循环,短期可能更值得关注市场对美联储转向的乐观预期。一季度,美元指数小幅下挫0.9%,纳斯达克指数飙升16.8%,带动标普500指数上涨7.0%。宏观数据、金融稳定与货币政策博弈可能会贯穿2023年上半年,不确定性仍较多。目前看,3月以来的银行业风波尚未过去,海外市场关注点又多了一个美国政府信用风险。根据2023年4月底国会预算局(CBO)测算,共和党《2023年限制、节约与增长法案》可能让美国未来十年缩减支出4.8万亿美元,公众持有美债占比下滑12个百分点。参考2011年“财政悬崖”预算法案和2013年美国政府支出骤紧的经验,财政紧缩利空经济,但利多货币政策。资本市场的心中只有美联储,可能会进一步刺激资本回流放缓。此外,美国经济周期确实在下行,但劳动力市场偏紧和通胀粘性使得美联储货币政策充满不确定性。5月份议息会议(FOMC)后,鲍威尔称,美国目前通胀率仍然远高于2%的目标,要降低通胀还有很长的路要走,美联储将“依赖数据”继续制定货币政策,未来仍有可能继续加息。虽然近期多数美联储官员重申年内不降息,但是也有部分官员强调要对紧缩作用保持谨慎。美联储内部的分歧加大可能会进一步刺激市场对美联储转向的预期。值得注意的是,2023年初至一季度末,10年期的德国国债收益率也下降了15个基点,欧元区也开始进入“格林斯潘之谜”的节奏,美德利差收敛的阻力在上升。4月25日,10年期美德利差收敛至95个基点(2020年二季度前低)后快速走阔至5月17日的125个基点。风险提示:美联储货币紧缩超预期,地缘政治局势发展超预期。文章来源法布财经由整理发布,转载请注明出处。